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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Introduction

在溫鐵軍先生的一次講話中，提出“都市農業”這一概念是我國生態發展的特色道路，并且強調在我國難以推行的最主要矛盾是思想還停留在舊階段。


▲溫鐵軍踐聞錄©國仁全球大學堂

然而，都市農業在國外其實已經發展的相當成熟，比如在倫敦、紐約、巴黎、東京等城市。都市農業雖不是滿足城市居民食品大宗消費的來源，卻已成為城市生態涵養、安全食品生產，滿足居民休閑、科普教育等多元功能的載體。


▲泰國國立法政大學屋頂有機農場©上海轉型發布

在世界上農業最為發達的美國，則已經建立起一套相對完整的都市農業體系，擁有相關規劃設計理論、官方機構的合作以及規劃體系的相應調整。

那么，我國推行城市農業究竟是否可行，困難與機遇又分別是什么呢？


▲美國休斯頓 POST Houston 屋頂農場©上海轉型發布


1 什么是都市農業？
What is urban agriculture?

首先讓我們來明確一下都市農業的概念。聯合國計劃開發署對都市農業的定義是：

位于城市內部和城市周邊地區的農業。是一種包括從生產（或養殖）、加工、運輸、消費到為城市提供農產品和服務的完整經濟過程，它與鄉村農業的重要區別在于它是城市經濟和城市生態系統中的組成部分。


▲美國底特律都市中心農業廣場——拉斐特綠地©網絡

在我國，都市農業不是沒有得到政府的支持和學者的研究，但我國都市農業發展的一個重要困境是：

主流上都市農業還是一個半城市化地區的行為，其發展仍被排斥在城市建成區范圍之外。因此，與其稱呼其為都市農業，倒不如說是“郊區農業”。

那么，中國的城市到底能不能發展農業呢？


▲美國底特律都市中心農業廣場——拉斐特綠地©網絡


2 都市農業的困難：美國vs中國
Difficulties of urban agriculture: America vs China

要想知道都市農業在我國是否可以推行，最直觀的辦法就是與已經成功的國家進行對比——比方說美國。這樣的對比可以從土地資源、工業化水平、城鄉關系、制度環境等多個方面進行。這是下文的主要內容。


▲美國休斯頓 POST Houston 屋頂農場©上海轉型發布

2.1 土地資源對比

首先是資源。美國自然資源豐富，氣候溫和多樣，平原遼闊而肥沃，適合種植各種農作物，發展農業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

相較于我國雖然國土遼闊，但實際適應于大規模工業化的平原耕地其實并不多，加上我國人口眾多，人均耕地面積也遠低于美國。這樣的自然資源條件是美國先于世界發展大規模的工業化農業，并迅速將其農產品推至全球，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農產品出口國的重要原因之一。


▲美國某農場©網絡

如果我們將上世紀的美國理解為“用工業發展農業”，那同時期的中國則是幾乎相反的狀況，即“用農業發展工業”。

在我國建國初期，為了建立完整的工業體系，采取了汲取農業剩余優先發展工業的道路。國家實行了一整套汲取農業剩余的政策，如對主要農副產品的統購統銷，擴大工農產品之間的剪刀差以及城市居民和農村居民的戶籍制度等。

這些政策使得農業剩余源源不斷的流向工業，實現了經濟迅速發展的目標，但同時這種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也導致了農業發展的長期落后和農民生活的長期貧窮。


▲中國農民©網絡

因此，從同一歷史截面來看，中美的農業和工業的相對關系是不同的。而這種不同，又導致了我國與美國迥然不同的城鄉關系。

2.2 中美城鄉關系對比

根據溫鐵軍的理論，鄉村從民國時期到改開之前，都是城市發展和化解危機的重要力量。從“農村包圍城市”到“上山下鄉”，其實都是在充分發揮農村的資源（勞動力，市場，土地）從而獲得國家整體的“勝利”，因此在早期，城市其實是依賴于農村的力量的。

改開后，我國的經濟中心進一步向城市傾斜，但是中國農村人口龐大，人口的城鄉分布仍極不合理，大量勞動力分布在農村，收入卻遠低于城市�，F在所說的鄉村振興，本質上描述了一種早已定居的事實，那就是現在中國的鄉村極度依賴城市的過剩資本和市場。

在電影《隱入塵煙》中，主人公平日在村子里勞作，定期到城市中為人輸血，而自己的身體卻每況愈下，更像是將這種城鄉關系進行了具象化，描繪了中國農民的悲苦。


▲隱入塵煙海報©網絡

我國的城鄉關系一直是有著一方向另一方“輸血”的現象，這之間的“臍帶”從未斷過。從這個角度來說，發展都市農業并非是對鄉村的拓展，而是對這條“臍帶”的斬斷。

反觀美國，美國從事農業的人口只占總人口的2.29%左右，除了季節性的農業工人外，真正屬農村的農場主大約只占1%。反過來說就是，美國95%以上的人口都在城市。

對于美國的農村來說，它們并不依賴城市，因為他們的農產品以出口為主，其出口量是世界之首，面向的是全球市場。


▲某美國農場©網絡

而城市呢，他們一方面對于農村流水線生產出來的農產品存在著一種歧視的狀態，另一方面也并不需要依靠鄉村的力量獲得發展，其城鄉關系是相對獨立的。因此在美國發展都市農業其實是順應當地城鄉關系的一種做法——鄉村農業面向全球，都市農業供給城市。

不同的經濟基礎導致了不同的城鄉關系，又導致了不同的有關城鄉的觀念和意識形態。


▲丹麥哥本哈根 Stedsans©網絡

在美國，全面工業化的農業系統使得美國的食物充足，價格低廉，但系統在能源、生態環境、食物多樣性等方面變得脆弱、缺少彈性：現有的食物系統高度依賴廉價的石油等不可再生能源；化肥和農藥的無節制使用不僅破壞了自然生態環境，也影響了人類自身的健康；標準化的食物產業使得可食用植物的生物多樣性以及民族食物文化多樣性降低。

因此，美國的城里人多少是覺得大部分的鄉村食物是不健康，不綠色，不環保的。越來越多的社區和區域通過發展替代的、本地的、可持續的食物系統來解決工業食物系統帶來的問題，因而催生了產自本地城市的都市農業。


▲1906年的諷刺漫畫©網絡

而我國的農村形象則恰恰相反，處于傳統小農經濟體系下的種植的方式使得在大家眼中農民種出來的食物是自然有機，綠色生態的。城市人不僅不愿在“本地”購買食物，反而更喜歡到村莊里去享受“農家樂”，以獲得純天然綠色生產的食物。從這個角度來說，都市農業也失去了它發展所需要的觀念環境。


▲松陽某民宿©網絡

2.3 土地歷史與制度

梳理一下上文的邏輯，農業工業化水平影響了鄉村農業的發展，影響農業所面向的市場。這使得美國的鄉村農業以全球市場為主，中國的鄉村農業面向的是本國內的城市市場。

那么按理說，現在中國早就成為第一大工業國，為何農業工業化水平仍然較低呢？這就要從土地制度和歷史說起了。

我國自古以來為小農經濟，即使經歷了土改、合作社的幾次反轉，如今我國鄉村的土地仍然是劃分成小塊分到各家各戶，并隨著世代的傳承、分家將土地越分越小。比如，張三的一畝地旁邊就是李四的一畝地�？此破秸�的農田實際上有可能擁有極為細碎的產權劃分。

在這種基礎上，不論是村集體將土地轉租，還是由政府牽頭賣地，都要面臨極高的交易成本——產權太多是一方面，而且許多農戶在城里務工，想要進行集體討論定價難度極高，要挨家挨戶說服更是極為困難。這中間還牽涉實際耕種面積和統計面積的差異......因此，土地不整合，那么農業工業化便無從說起。


▲某農村勞作場景©網絡

也許有人問，那美國政府又是如何完整土地的一級市場整合的呢？答案很簡單，是從印第安人手中搶來的。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減少了許多的交易成本，將所有土地一次性納入到政府手中，再遵循市場規律分配給土地主。因此，劃分并出售的土地相對較大且規整，這也是美國早期開展農業工業化，從而順利打通全球市場的重要原因。


▲1811年蒂珀卡努河戰役©網絡

這些拋售的土地為私人用地，人對土地直接負責，擁有更高的自主決定權。而我國的城市土地為公有制，在進行國土資源規劃時就已經限定了土地的使用類型和年限，而耕地，則不劃分到這些城市用地的類型中去。這也成為我國推行成規模的都市農業的最大阻礙。


3 都市農業的機遇
Opportunities for urban agriculture

但不論怎么說，在如今資本過剩的時代，將目光投向生態建設仍然是值得嘗試的道路——盡管這里的農業并不是我們一開始所設想的那個樣子。


3.1 城市綠色空間

八卦田遺址公園

八卦田遺址公園，曾是南宋皇家籍田的遺址�？偯娣e約90余畝，位于浙江杭州玉皇山南麓。2007年，杭州市委、市政府啟動玉皇山南綜合整治工程，其中便包括這塊八卦田。在維持原有的中間土埠陰陽魚和外圍八邊形平面格局的基礎上對八卦田進行保護性修繕，以此來恢復其作為南宋時期皇帝躬耕以示勸農"藉田"的自然風貌，打造成一個展現農耕文化的農業科普園地和歷史文化遺址公園。在保留這塊農田的農業生產功能的同時，將其作為對市民開放的公共公園設施。


▲八卦田遺址公園©網絡

3.2 商業網紅打卡地

另一種城市中的大型農田多與商業綜合體相結合，利用其差異性在城市內打造“生態網紅打卡點”，也正因為如此的商業賣點，可以為城市中的資本提供最純粹的原動力。與大片的農田不同，這種都市農業比起承擔生產、景觀作用，更多的承載的是商業、展覽、教育的作用，面向的人群也由廣泛的城市居民聚焦到了小孩和年輕人。

廣州農都里都市農園

在珠江新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個面積達20000㎡的城市農園，集中在L1地面層和B2地下二層，這里是大灣區首個以農業為主題的旅游景點。


▲廣州農都里都市農園©網絡

這里的農業主要以展品及大型裝置景觀的方式出現，沙漠景觀區有超大南瓜、仙人掌；進入掛滿奇瓜異果的長廊，旁邊是它們的生長科普展板，在游覽拍照的同時，也是科普學習的展覽區。


▲農都里科技館©網絡

b2的科技館是主要的游玩區域，金屬圓柱中栽培著各式各樣的生菜，還有魚菜共生、火星果蔬栽培、diy種植農場等，將農產品融入到休閑娛樂的設施當中，既可以參觀、拍照，又可以體驗種植、采摘，寓教于樂。


3.3 社區農田

創智農園

創智農園，是上海第一個位于開放街區中的社區花園，原是一隙荒地，夾在兩個小區之間。后經六年的時間，由四葉草堂團隊與居民志愿者共同營造打理，成為一處人與植物共生長，人與人共協作社區花園。


▲創智農園©網絡

平日除了四葉草堂的專業園藝師傅在打理，還有專業的生態學家進行調研。居民志愿者也會參與種植活動，在這里還會舉辦社區活動，這里已經變成了集科研、農業生產、社區活動、教育娛樂于一身的新型城市公共空間。從微型公共空間改造入手，建筑、景觀專業在都市農業發展中也留有一席之地。


▲創智農園©網絡

深圳南山區城中村

南山區城管發起了社區花園共建項目，這里便是其中之一。公寓樓共6層，集體所有，經改造后提供300間房出租，多為三四十平的單間，住的也多是青年。屋頂的總面積近1000㎡。這片小農田采取“責任田”制，由種植箱組成，青年公寓的管理團隊負責基礎維護，本人空閑時間去打理，每周兩三趟，澆個水、施個肥。


▲深圳南山區城中村©網絡

社會企業“云耕一家”

香港市區內首個天臺農園——City Farm（都市農莊），在25層舊工業大廈天臺上，一排排種植箱、竹子支架、白色網紗、瓜袋、果蠅誘捕器和動物形雀鳥驅趕木板，組成了一個個種植空間。住在附近的市民可以租種植箱，自己控制播種、收苗，一個星期至少來一兩回，平時就由管理員和園長幫忙淋水。


▲社會企業“云耕一家”©網絡


4 結語
Conclusion

都市農業不僅可以使得城市中的綠化環境更加多元、更好的滲透進城市縫隙，還可以促進城市廢物的再利用，對城市的土地資源進一步充分利用。從大到幾十畝的綠地空間式農業，小到僅存在于建筑屋頂的責任制種植箱，都市農業正以點點星火的方式出現在中國的城市中。

但是，要想真正大規模推行都市農業，我們的城鄉文化背景、土地制度以及許多歷史遺留問題則成為了重重阻礙。我們距離真正成規模的都市農業究竟還有多少距離呢？


參考文獻：
[1]翟雪玲. 中美農業支持比較研究[D].中國農業大學,2004.[2]劉娟娟. 我國城市建成區都市農業可行性及策略研究[D].華中科技大學,2011.
[3]宋濤,蔡建明,劉軍萍,楊振山,溫婷.世界城市都市農業發展的經驗借鑒[J].世界地理研究,2013,22(02):88-96.
[4]水泥森林中如何植入田園風光？中外12座都市農場讓人們回歸自然[EB/OL].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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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原創 / 低音炮
#  嶄新社畜，因變成小動物和做一名女戰士的夢想過于南轅北轍而常常處在擰巴狀態。

編輯 / 白雎   審核 / 尤加利葉、